化缕青烟随风去

化缕青烟随风去

——追忆彭翔同学

李怀民

2017年11月15日上午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，彭翔同学随风而去，融入天地间，化归碧空里。

五十二个沧桑岁月画上句号，人世间所有繁杂一概丢下，飘然撒手，无牵无挂，另一个世界里，轻舞飞扬......

三十一年前的秋天，捧着中文系录取通知书，满怀憧憬，走进河大校园。八六（2）班是44名同学的小集体，彭翔和我在一个小组。印象中，彭翔就是画家笔下的大脸妹，浓眉大眼大脸庞，说话带着羞涩的笑，与我家二姐形神皆似。大家就像兄弟姊妹一样办手抄报，开展社会活动，开心快乐，无拘无束。

四年一晃而过，同学们道声珍重，背起行囊，各奔前程。

我分配到驻马店市教师进修学校，驻马店地区教师进修学校中心教研组设在汝南师范。开会时，惊喜发现，彭翔、八六（1）班李春生都在汝师，二人结为夫妻，儿子少少已会蹒跚学步！形势发展真快啊！两个人系新蔡同乡，大学里恋爱，毕业成家，结婚生子，效率高！

经过几年打拼，同学们稳定下来，逐渐接上头儿，原来八六（2）班竟然有冬松、杨路、苏胤、艾洁、彭翔我们6位在驻马店工作，全年级有十几位，其中两对亲上加亲结为夫妇。大家时常相聚，把酒言欢，其乐融融。

柴米油盐酱醋茶，岁月磨洗不掉人生的棱角。生活像一条河，流着流着，不知什么时候就拐弯儿了。世纪之交，传来一声惊雷：两人过不到一起，分道扬镳了。同学不外，我站在彭翔立场上质问春生“既然如此，何必当初？”春生愁眉深锁，长叹一声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不足为外人道也！”

当年允许停薪留职，春生拉扯着儿子离开汝南，辗转郑州等地下海闯荡，教学、办报，经商，折腾多年，最后还是向体制投降，满身疲惫回到汝师。

彭翔留在单位，一如既往按部就班过日子，教书便教书，讲课便讲课。双方各自组成家庭。听说彭翔生下一双儿女，可能顾虑较多，从没把新家庭向同学们引荐。春生相反，那个“菊嫂”对儿子疼爱有加，视同己出，很快融入同学圈子。

2007年，我到汝南出差，避开春生，专门请彭翔到汝师对面十字路口东南角一家餐厅吃了顿饭。彭翔很高兴，邀学校语文教研组两位男同事陪我喝酒。酒酣耳热之际，趁她离席，询问情况。同事说，早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，现在工作紧凑，生活积极，平安无事，尽可放心！

2010年元旦，毕业二十周年，田班长、贾委员出面邀请全班同学相聚驿城，封我为筹委会秘书长。颇费一番功夫，除国外的张文、黄琳、杨少波，去逝的朱良德，失联的张敦全等几位外，大家从四面八方共聚天中，忆芳华时光，叙相思之情。彭翔作为东道主之一，忙前跑后，风风火火，热情服务。杨路、方艾洁与彭翔系一个寝室，几次邀到家里，渴望敞开心扉，叙叙家常。彭翔用刚强的外表把自己罩着，同学面前仍然是一个顽强坚韧的女汉子形象，通往心灵深处的路又窄又小，顾不及清理，有些荒芜，很难进去。

彭翔担任两个班的班主任，一天到晚，马不停蹄，废寝忘食。今年夏天，春生发现彭翔脸色不正，提醒儿子带妈妈到医院检查。检查结果晴天霹雳：胰腺癌晚期。同学们得知消息十分震惊。张文高、朱永健、郭运民、田冬松、贾苏胤、杨路、方爱杰我们一干驻马店同学赴郑州河南省人民医院看望，送去一万多元慰问金，盼望老同学早日康复！

虽经多方救治，终无法挽回生命。11月13日上午九时，历经折磨，油尽灯枯，彭翔呼出最后一丝气息，永远合上双眼。十年前，我家二姐也是这个年龄与世长辞，冥冥之中有宿命？！

遗体告别仪式上，三个孩子齐刷刷立于灵前。长子李品泉（小名少少）代表家属发言。品泉很争气，读完中专后，考取河南师范大学幼儿教育本科，一毕业就被河南省实验幼儿园聘为教师。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才真是彭翔劳苦功高的体现啊！孩子们正在成长，自己却要离去，彭翔该是怎样的恋恋不舍啊！我们内心里默默祝愿孩子们：你们是一母同胞，情同手足，要相亲相爱，如果你们彼此相爱，母亲的生命就在你们身上得以成就了。

从殡仪馆返回的路上，我陷入沉思：亲人、战友、同学、朋友、同事、老乡等等社会关系中，同学意味着什么？纯洁、朴实、浪漫、真诚，虽天各一方，五湖四海，任时光荏苒，岁月老去，都是绵长悠远的牵挂。

2015年一个周末的晚上，老班长打过来电话，让我给一个人说几句，看能不能猜出来是谁。一口信阳蛮音传来，是张敦全！时隔二十五年，四分之一个世纪，一下子听出来是毕业即失踪了的张敦全。我第一句话就说，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！激动的泪水涌满眼眶，差一点说不出话来。冬松与敦全一个寝室，为了找他，利用周末驱车赶往信阳大别山区，一路打探，摸到敦全老家乡政府，调动全乡人脉资源联系到他们村支书。根据线索，又驱车几十里到位于信阳市南部山区的东双河镇，从信阳市第十中学把躲进桃花源里成一统的张敦全给揪了出来。这样不辞劳苦寻寻觅觅，不为别的，只为见面问候一声：你在他乡还好吗？看到敦全小日子红红火火，老班长终于放心了。

今年九月份，八六（2）班的“金童”杨少波从希腊回国，扛着笨重的行李，从洛阳乘坐公交倒几趟车赶到平舆见贾委员，第二天又风尘仆仆来驻马店，只为看一眼“巴人俱乐部”的吴老四（全喜）。异国他乡，万水千山隔不断的依然是无尽的牵挂！

2008年，八六（5）班的郑含辉因劳累过度，41岁脑干出血去世。杨江涛从开封坐火车来驻马店见最后一面，又匆匆踏上返程之路。我请江涛喝了一碗驻马店小吃——王老三羊肉汤。不知江涛回忆起来该是什么滋味？ 算来，河南大学中文系八六级驻马店同学已走两位。朱良德毕业不久因病离世，八六（2）班也走了两位。这是世人当行的路，以后，这样的消息只会越来越多。我们阻挡不了，那就活在当下。五十岁左右的人啦，别再争名夺利，也别想着升官发财，该放下的统统放下，送走老人，养育子女，顾惜自己。膳食均衡多营养，生活作息成规律，有氧运动常锻炼，心态平衡展笑颜，九十、一百岁时，我们拄着老拐棍、挽着白胡子、在儿孙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一起再见一面不是梦。实际怎样，就像胡山林老师说的那样：“尽人事一听天命吧！”

我们的孩子绝大多数是独生子女，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，把咱们关于恋爱、婚姻、家庭的经验还有教训传授给他们。常常，人们谈恋爱时是闭着眼睛的，头脑一热决定一切。结婚后，眼睛又睁得特别大，看得特别细，鸡毛蒜皮，家长里短，都要争个是非曲直，你长我短，家庭变成法庭，夫妻都像深圳李伟一样成了各自的辩护律师。其实，应该反过来才对，恋爱时，以择偶标准睁大眼睛仔细观察，恨不得上查五服，旁及九族，根红苗正基因优异才放心。结婚后，就该睁只眼闭只眼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。家庭不是讲“理”的地方，应该讲另一个字，那就是“爱”。

爱是什么？我曾百思不得其解，亦曾求诸古圣先贤，查阅经史子集，仍感迷茫，直到认真研读《圣经》，方才豁然开朗。“爱是恒久忍耐，又有恩慈；爱是不嫉妒，爱是不自夸，不张狂，不作害羞的事，不求自己的益处，不轻易发怒，不计算人的恶，不喜欢不义，只喜欢真理；凡事包容，凡事相信，凡事盼望，凡事忍耐；爱是永不止息。”（《新约•哥林多前书》13:4-8）这才是爱的真谛呀！青春的懵懂缺乏忍耐、包容、盼望、相信，等明白过来可能悔之晚矣！

汝南城南坐落着南海禅寺，亚洲最大，远近闻名，与汝师近在咫尺。听说彭翔后来皈依佛门，潜心修行，当得正果，超然如一缕清风达于佛国之极乐世界吧！

起初不经意的你，少年不经世的我。恩怨情愁因与果，滚滚红尘随风落。缠绵苦乐都放下，过眼烟云成传说。让彭翔轻盈而去吧！

彭翔同学，伏惟尚飨！伏惟尚飨！